“那就是她，你清楚这一点。”
　　回过头去，Alucard对着神父露出獠牙，“你以为我会认不出她吗？”
　　“刚才为什么不说出来？”
　　“那你呢？”
　　他们瞪着对方，都对答案心知肚明：一旦承认Integra变成了吸血鬼，他们能做的就只剩下一件事——像对待所有吸血鬼那样，消灭她。
　　“你明知道它们在研究那样的药剂，为什么还是没保护好她？”
　　“我怎么知道它们的目标是她？把她变成吸血鬼对它们来说会有什么好处？”
　　“好处多的是，比方说，摧毁英国唯一的吸血鬼猎人家族？想想看这种丑闻：Hellsing的家主本人就是个吸血鬼……”顿了一顿，Anderson叹了口气，“毒药恐怕是从她腿上感染的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
　　“有解毒的办法吗？那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　　Alucard揉着太阳穴，努力回忆从吸血鬼身上得来的情报，“那个传说很暧昧，”他说道，“重点在于，除了死亡以外还有其他触媒能唤醒人类体内的吸血鬼因子。一旦被唤醒，吸血鬼因子会开始与人类的那一面争夺主导权。”
　　“像双重人格那样？”
　　“差不多。”
　　“有没有解毒剂之类的东西？”
　　“按照古老的谚语，能击败怪物的只有人类。我猜这句话同样适用于眼下的情况。唯一能令她恢复正常的是她的本性，在吸血鬼的那一面永久化之前，她必须击败它。”
　　Anderson考虑了一两秒，“你想催化剂会是什么？能让她无法抵抗的东西很少，要想找出针对它的解毒剂，我们必须先搞清楚它究竟是什么”
　　“Integra很顽固，几乎没人能迫使她违背自己的意志。事实上我想除我之外——”
　　忽然间Alucard的声音顿住了，震惊与痛楚出现在吸血鬼之王脸上。他停住脚步，感到自己正在止不住地颤抖。
　　“是我的血……”
　　Anderson也停了下来，“你说什么？”
　　“那些混账……它们用了我的血！！”Alucard喃喃低语道，他瞪着自己的手指，仿佛它们变成了毒蛇。“所以她回来了……把她变成吸血鬼的是我，她还想要更多！但是……”
　　大步走到吸血鬼面前，Anderson狠狠地瞪着对方，“但是什么？”他问道，“还会有什么别的问题？”
　　Alucard迅速冷静下来，他推开面前的神父，继续向前走去。
　　“我们得抓紧时间。”他低声说道，“好消息是要找到她不会太难。因为将她变成吸血鬼的是我的血，她对这种味道无法忘怀。所以无论她去了什么地方，最后都会自己来找我的。”
　　Anderson跟上他的步伐。“坏消息呢？”
　　“坏消息是我的血会令她吸血鬼的一面更加强势，而且还会随着时间逐渐增强。她现在应该已经达到A级了，也许还不止，她可能已经像我一样，达到了古血族的等级。连长老会也将不得不考虑立刻接纳她，尤其在她是雌性的情况下。”
　　“性别不同会带来什么能力上的差异吗？”
　　“对吸血鬼来说……”Alucard犹豫了一下，“等你看到她就明白了。”

　

　　他们很快找到了她。或者说，正如Alucard所说，是她找上了他们。在Hellsing庄园以东两公里处，一座大教堂的庭院中，她站在一棵大橡树浓密的枝叶之间，从高处俯视着他们，看上去像一只绯色眼睛的夜鸮。
　　甚至无需走进庭院，Anderson便已察觉她的存在，他知道Alucard也能感知她。她的力量强大到不容忽视，如一层无形的阴影，在她身周缭绕不去。Anderson甚至觉得那层肉眼可见的黑雾正笼罩着整个教堂，将所有光线从外界区隔开来。这种危险感，他想，与他初次见到Alucard时惊人的相似。
　　而不死者之王本人正停下脚步，抬头眺望着夜空。神父沿着他的目光看去，在几卷暗云之间，一轮满月时隐时现。
　　“有计划吗？”他问道，在抽出铳剑前犹豫了片刻。无论是否吸血鬼，他们的目标都是Integra。他无法强迫自己忘记这一事实。
　　Alucard没有马上回答，Anderson回头，看见对方脸上全神贯注的表情。吸血鬼之王正在用他敏锐的知觉检查整个场地。“计划只有一个——捉住她。”
　　“捕捉可不是我擅长的领域，我的工作通常是‘见敌必杀’。”
　　“真的？”吸血鬼看了他一眼，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，“听起来可真耳熟。”
　　神父想问这话是什么意思，但就在这时，他眼睛的余光瞥见一个黑影从橡树飘落到地面上，她俯踞落地，动作矫捷如野生山猫。月光从云朵间洒下，映照出Integra纤细的身形，她站起身来。
　　尽管外表是同一个人，但Anderson还是能清楚地看到，女勋爵身上发生了非物理的变化。她眼睛的颜色如同红宝石，行走悄然无声，轻飘飘的，仿佛无需触地。她已经换下了当晚早些时候的军装，只穿着衬衫和长裤。衣物如水流般勾勒出她的曲线。惯常整洁垂落的浅金色长发现在正纷乱披落在她的面颊和颈项之间，如同被风吹散，充满野性的美。
　　她向他们走来，迥异于往常军人般的果断步伐，她现在的姿态就像……一个女人。
　　“别动。”他听到Alucard迅速地低语，“先不要出手。等云遮住月亮。”
　　神父反射性地想问为什么，但他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舌头。此外他也发觉自己难以从那个女人身上移开目光。他曾在由美江身上见到过这种姿态，但眼前的女人不一样。她是Integra。过去，只有在几个极其罕有的瞬间，他才有机会对她女性化的面貌惊鸿一瞥，但如今，她的这一面被那药剂和Alucard的血完全激发了出来。
　　女人在离开他们几码的地方停下脚步，她将双手放在曲线圆润的臀部，向他们抛来一个挑逗的眼神。一波欲望的热流冲刷过神父的神经末梢。
　　“这不是我的宠物吗？”她用歌唱般的语气低吟道，引诱地看着Alucard。他敢说如果能看到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的话，清醒的Integra可能会狠狠地甩自己一个耳光。
　　“你愿意接受我的提议了吗？”
　　一只手爬上领口，她的皮肤看上去比平时苍白，女吸血鬼将手伸进自己的衣襟间，缓缓地对他们敞开领口，她的颈项、锁骨与乳沟一览无余。Anderson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，但仍站在原地没动，旁边的Alucard踏前一步。
　　“我还在考虑。”吸血鬼之王说，“但你真的想在这种地方吗？”
　　她不屑地嗤笑一声，看向Anderson，“当然不。但我知道你会带神父一起来，这里是用餐的好地方。”
　　他们两个人的血她都想要。这样想道，Anderson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热流。它挑逗着他的知觉，煽动着他最原始的欲望。
　　是她？
　　Alucard在向他做手势，吸血鬼之王的手从背后指指天空。Anderson抬头望去，一片巨大的云彩正在向月亮逼近。吸血鬼说过什么来着？月亮一被云遮住就行动？
　　一些怪异的事将要发生。
　　Alucard抬起手，向Integra——尽管很难将那个生物看成Integra——做了个“过来”的手势。那动作十分轻佻，眼下看上去却很自然。他们在互相试探，Anderson忽然意识到，他们都在等待对方行动。
　　云靠近了满月。
　　她在阴影中会变得比较虚弱。
　　他摇摇头。Alucard正在他的意识中说话，这种感觉令他不快。
　　拿好武器，别看她的眼睛。她比美杜莎还危险。
　　吸血鬼已经有计划了。Anderson重新看向Integra。她站在那里，微微偏着脸，仿佛在思考或等待着什么。或许两个吸血鬼正在通过他们自己的方式交谈，此刻除了夜风的轻叹以外，他们周围阒然无声。
　　Alucard脱下外衣，解开衬衫纽扣。Anderson慢了半拍才意识到他正在将自己的喉咙向Integra袒露出来。对吸血鬼来说，向对方暴露身体的这个部分或许具有特殊的意义。
　　“是你提议的。”Alucard慢条斯理地说道，“而现在你却不敢动手了。”
　　“这能怪我吗？明明是你先用枪指着人家。”
　　“是你太鲁莽了。我那羞涩而胆怯的主人怎么会突然表现得那样……粗鲁。”
　　他在花言巧语。她大笑出声，“说得也是，那个迂腐的大小姐根本不懂何谓纵情享乐。”
　　从Alucard的意识中传来一阵震颤。Anderson能感觉到吸血鬼发怒了，他不能容忍别人不敬地谈及自己的主人，即使那个人是她自己。
　　月亮开始隐没进云层当中，Alucard若无其事地向女吸血鬼走去。
　　“说得也是。”他说，再次从背后向神父打了个手势，“事实上我认为——”
　　月光消失了。深黑阴影笼罩了他们。在黑暗中，Anderson看到Alucard蓦地停住脚步，像一头黑豹般冲向前方。他犹豫了一个很短的瞬间，然后同样向她冲去。
　　他们出其不意地捉到了她。Alucard抓住她的左臂，而Anderson抓住她的右腕。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，被两个男人按在地上。
　　这时她挣扎起来。
　　她的力量远远超出Anderson的想像。神父曾对付过非常棘手的吸血鬼，然而她几乎与Alucard同样有力。女吸血鬼低低咆哮一声，一下便挣脱他的桎梏，反手向他的脸抓去。
　　她抓破了他的下巴，他感到自己的血流进领口。紧接着小腹挨了重重的一脚，他踉跄着向后退去。
　　Alucard抓住她自由的那只手，他在女吸血鬼的攻击下付出了一只眼睛的代价。吸血鬼之王一直在尽量避免伤害他主人的身体，神父看得出这一点，但他的对手却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。女吸血鬼激烈的反抗让Alucard短暂地失去了平衡，她冲上前去，将他的头颅按向一侧，獠牙猛地咬进颈动脉。她的犬齿尖利地耸立着，力量之大足以折断大部分男人的颈骨。
　　但她的对手并非普通男人，Alucard用全力推开了她，她踉跄后退。淡粉色嘴唇上沾染着他的鲜血。Anderson在那个景象面前战栗了一下，本能地抽出铳剑。
　　她回头看向他，被绯红眸子凝视的瞬间，神父的动作定住了。他仿佛浸在温暖的海洋之中，被暖热濡湿的海水所拥抱。热度从小腹升起，她向他抛了个媚眼，消失在原地。
　　Alucard坐在地上，残破面孔正在逐渐复原。Anderson走上前去，向他伸出一只手。令他意外的是Alucard没有拒绝，男人抓住他的手，顺着他的力量站起身来。
　　“你无法攻击她，对不对？”吸血鬼问道，神父点了点头。“这就是女性体的力量。”
　　“为何要一直强调这一点？难道你没留手？那毕竟是Integra。”
　　“那只是一部分原因。”Alucard按摩着自己的脖子。“她已经不能算是我们认识的Integra了。她正在一分一秒地变成真正的吸血鬼，吸血鬼因子正在逐渐完全压倒她的人性。”
　　Anderson叹了口气，“现在怎么办？我们必须捉住她。”
　　“这可不容易。”Alucard懊恼地注视着女吸血鬼身影消失的方向，“她比我更强大。”
　　神父吃了一惊。“什么？”
　　“不是在法力或战斗的范畴，在这方面，我仍然是比较强势的那一个。但她是雌性，她拥有我所没有的力量。想必你也察觉到了，她的武器是情欲。”
　　他说的没错，Anderson想，他无法否认这一点。“我也对付过女性吸血鬼，为什么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？”
　　“因为只有纯种吸血鬼的头领才有这种能力。即使在高等级吸血鬼中，拥有这种力量的也很罕见。我们称她们为‘女王’，她的美丽和性感会令人着魔，不是吗？”
　　Anderson无语地点点头。
　　“我告诉过你，不要看她的眼睛。”
　　“月光会增强她的力量？”
　　“没错，不同于男性，女性与月亮有某种天然的联系。”
　　Anderson收起铳剑。“要追她吗？”
　　Alucard摇了摇头，“她已经察觉我们的意图了，现在一定会提高警惕。从现在开始得加倍小心，我们必须尽快捉住她。时间已经不多了，我们得在她搞清楚如何永久固化吸血鬼因子之前把她抓起来。”
　　“吸血鬼因子永久化？”
　　Alucard的双眸闪烁着血红颜色，“她的武器是性，犹大。”他说道，“性就是关键。Integra还是处女，而她的本性依附于此。要彻底切断真正的她与肉体之间的联系，她只要失贞就可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