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7
Integra坐在办公桌前，缓缓地吸一根雪茄。她没有开灯，皎洁月光透过窗子，静静洒进室内。
有好几天她没再见过Alexander
Anderson——也不能说没有，那之后又有几次任务，神父在返回后会来她。但每一次，他都站得离她远远的，默默听着Alucard汇报现场的情况。报告一结束，他就动作迅速地离开她的办公室，眼睛只盯着地面，决不看她一眼。
她想与他谈谈，却不知自己究竟想说什么。
他吻了她，想起这件事令她轻微地战栗了一下，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是因为什么。
圆桌骑士团的成员们称她“铁处女”，但实际上，很少有人真正了解Integra
Hellsing。她知道，在经常与Alucard形影不离的情况下，很多人甚至怀疑处女这个词名不副实。事实是，从未有任何男人碰触过她，无论人类还是吸血鬼，她从未在那种意义上接触过异性。
圆桌骑士们不知道，也绝不会料到的是，她甚至连接吻的经验也没有。当同龄少女花费整个周末游玩与约会时，她正在这栋大屋里，日以继夜地研读吸血鬼的族谱，对男人们发号施令。等到青年们开始将感兴趣的目光投向她时，她的知识和经验都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。
当然，她也不怎么有兴趣陪那些贵族青年们消磨时光。
清楚她实际上毫无经验的只有两个人：Walter和Alucard。只有他们知道，不论在感情还是肉体上，她都还是个百分之百的新手。
她的思绪转回Anderson身上。为什么他会吻她？他是一位神父，应当对情欲的诱惑毫不动心。然而，诱惑他的真的只是情欲吗？Integra从未想过自己对异性是否具有吸引力。当然，她认为自己并不丑，但目前为止，女勋爵还从未在这方面对自己进行过评估。
男人。她想，他们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生物。女勋爵这才意识到，自己对异性的了解少得可怜。在感情和欲望方面，男性大大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。
说不定他只是一时失去了控制，而她当时刚好在场而已。这并非全无可能，禁欲生活对一个人可能产生相当深的影响。如果说她从未感受过欲望的存在，从未因为身体的冲动而感到烦恼的话，那她是在对自己说谎。Integra
Hellsing从不自欺欺人。
如果说对她那个吻完全无动于衷的话，那是自欺欺人了。
办公室里并不冷，可她颤抖了一下。他的嘴唇触到她的时，她的心跳快了一拍，她不知道那究竟是出于惊愕，还是其他的什么。但那个吻令人愉快，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。这没有什么可意外的。对女性来说，亲吻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，更何况，这还是她的初吻。
无论别人怎么想，她都只是个普通人罢了。
她拈着手中的雪茄，看着黑沉沉的雾气在房间里缭绕开来。
“夜安，Alucard。”
吸血鬼在她面前显形了，他站在她的椅子旁，比她通常所允许的距离要近一些。这是他们之间习以为常的小游戏。
“你永远都学不会‘私人空间’这个词吗？”她勾起唇角，对方照样奉还她一个虚情假意的微笑，越过办公桌，向她倾身过来。不死者之王将额前的一缕黑发拂向脑后，她半心半意地注意到，他没有如平常般戴着墨镜和礼帽。
“我只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做的事情。”他答非所问地说，“真是个无聊的夜晚。”
她摇摇头，“什么事也没有。我们在等实验室出报告，吸血鬼也没有新动向，你和神父做得很好。”
她的仆人对这句话嗤之以鼻，“咱们根本就用不着那家伙，您和我一样清楚。就算梵蒂冈没有派他来，咱们的进度也应该与现在差不多。”
“别说得酸溜溜的。他又没侵犯你的领地。”
赤红瞳孔对上她的眼睛，“他确实侵犯了我的领地。”
她大笑出声。被她嘲笑总是令他感到不快，但有时她还是忍不住。“有什么大不了的？人数不重要，结果好就行。”
吸血鬼在用戴着手套的手玩弄她的长发，她默许了那个动作。“这与尊严有关，Master。”他声音低沉地说道，“吸血鬼比人类要高傲得多，您允许那个神父插手原本属于我的工作，这会伤害我的尊严。”
“你的工作是清除吸血鬼，动手的是谁又有何差别？”
“没什么差别，但我说的不是这个。”他更加向她低下头来，“而是守护我的主人的责任。”
“我不知道你是善妒的类型。”
“我只为我在乎的而嫉妒。Walter守护他的小女孩，我也一样。”
女勋爵的眉梢失控地颤抖了一下，她向后靠进椅子中，从男人手中抽回自己的头发。“在你眼里我仍然是个小女孩，对嘛？”
他低低笑出声来，“当然了。在我眼里您仍然是那个逃进我的地下室，裙子上沾着灰尘，哭着说她的叔叔要杀她的小姑娘。”
她点起另一根雪茄。“我猜也是。”
但他在烟卷触及嘴唇之前夺去了那根雪茄。“别吸那么多烟。”
但她又从他手中夺了回去，“这不关你的事。”
“您在月经初潮之前就已经是我的正事了。”
红晕爬上女勋爵的脸。她转过头去不看自己的仆人，“够了。”她语气冷淡地说，“你可以退下了。”
“您真的以为我不知道那是在什么时候吗？这怎么可能，您鲜血的味道总是特别甜美。”
“退下！”
他走了，怒吼声还在房间中回荡时，她就知道他已经走了。Integra静静地叹气，又吸了口雪茄。
那个不要脸的家伙，他竟敢对她说这种话。在有些事情上，女性总是希望保持私密的，即使中性化如她也不例外。她的脸一定红得厉害，她想，感到自己的面颊正在发烧。
但他却根本就不在乎，她有点苦涩地想。就算她再强势，手中握有再多权力也好，在他眼里，她永远都只是个小孩子。她憎恨这样，只是不愿意对自己承认罢了。
她早已经不是个小姑娘了。女勋爵想，她经历过很多事——好的与不好的。她再次想到Anderson和他的吻。那个吻不是对小孩子，而是献给一位女性——献给她的。
女勋爵不想承认，但是能够被这样对待，她感到非常愉快。
Anderson在电话上对Maxwell汇报了近期的情况，他复述了Integra告诉他的事情，又补充了一些自己在现场观察得来的信息，神父告诉大主教，与Alucard共事很难，但并不是绝对无法容忍。总之，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，这里的工作正在取得进展。
在Mexwell说到Integra之前，他一直避免在报告中提到Hellsing的女家主。
“那头新教母猪呢？”大主教问道，神父不由得皱起眉头，同时暗自庆幸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。
“Hellsing阁下没有带来任何麻烦，事实上，她的态度非常合作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Maxwell答道，“我知道你这次为了教会的任务牺牲了不少。不过放心，照现在的情况看来，我们不久就可以召你回来了。”
越快越好，神父想。他们又寒暄了几句才挂上电话。Anderson长长地叹气，单手梳过自己的头发，不知自己还能这样逃避女勋爵多久。
问题远不仅Integra本人而已。神父觉得女勋爵没有将几天前的事件告诉她的仆人。一旦她说出来的话，神父想，那家伙会像只发疯的野兽般奔来将他撕成碎片。
他起身走出会议室——管家安排他在这里与Maxwell通话——并思考着自己还要在这里逗留多久。万一这件事从Hellsing家传出去的话呢？他战栗了一下，不知女勋爵是否会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告知教会。
他会被开除教籍吗？理由会是什么？破戒？通敌？还是出于厌憎而故意挑衅她？
神父想得太入神，等他发现自己想着的人正向自己走来时，逃走已经来不及了。
“Anderson神父。”
他的第一反应是想逃，但那太荒唐了，他想，用了全部意志才让自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，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。Integra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住脚步。神父清了清嗓子。
“日安，Hellsing阁下。”
她投给他一个难以捉摸的眼神。“要抓到您可真难。”她说，“不过我总算还是做到了。或许我们可以私下谈一谈？”
Maxwell可能不需要费心召他回去了。他点点头，跟着她走向她的办公室。她是要请他离开，他肯定地想，在发生那种事之后，她不会再允许他呆在这里。
她关上门，在办公桌前坐下，示意Anderson在自己对面的椅子落座。他遵命行事，多少放松下来。无论如何，他终于可以离开这所宅子，离开她远一些了。
“我想，您知道我要跟您谈什么。”女勋爵说道，语气意外的很平静。
“是的，我知道。”他尽可能用公事公办的态度答道，“我为那件事道歉——似乎我从抵达这里开始就在不住地道歉，但我还是必须再一次向您道歉。”
女勋爵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，神父想知道她在想什么，“好的。”她终于开口道，“但我不能接受您的道歉。”
他抬起头来看着她，“为什么？”
“我说过，吸血鬼的事不是您的错。您只是想救我的命而已，我很感激这一点。您不必只因为我是个女人就小心翼翼地对待我。卧室的事情我也完全不介意。身为一位神父，您能做出什么事来呢？何况如今早就不是保守的年代了。”
Anderson盯着她看，她总是令人意外，他想。就像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见到面带血迹，被雨淋得透湿的她时一样，她身上仿佛带着看不见的光芒。
别再想下去了，他命令自己。
“然后是最近的那件事，”她缓缓说道，密切观察着他的表情，“我想知道的是，您的举动是出于什么原因？”
好像有一千只蚂蚁在啃咬他的神经。Anderson将双手握在一起，不敢接触女勋爵的目光。
“我是个凡事都要追究合理性的人。”Integra接着说道，“我知道您那样做触犯了戒律，也知道您现在一定非常后悔。但同时，我也清楚您是个男人，可能被男性的本能所支配。所以我想问的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：‘为什么？’如果您只是一时失控的话，我并不介意。如果真是那样的话，我将很乐意接受您的道歉，并为您保守秘密。”
如果此刻地上有个洞的话，Anderson真想钻进去。他真的能对她坦白吗？他想说谎，想告诉她那只是片刻的冲动，这整件事情都与她无关。
但他真的能说出这些谎话吗？
她仍注视着他，眼睛像纯粹的蓝宝石。
“不。”他说，动作缓慢地摇头，“不是那样的。”
女勋爵稍微动容，但并不像他想像的那么吃惊。“不是那样？”
“不是的，Integra阁下。”他垂下眼睛，“自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天起，我就发现自己……受到您的吸引。”
她多少移动了一下，“被我吸引？神父，您知道，‘吸引’这个词有很多含义。”
“我自己也不明白。”他诚挚地说，“私人的情感和欲望对我来说有点陌生。我不知道自己对您的向往是缘于您的性别或您本身。但我的行为是出于自己的欲望，全部责任在我。”
他站起身来抬头看她，女勋爵正沉浸在思索之中，“如果您希望的话，我愿意离开这里。”他说，“我在任务之外已经犯了太多错误，给您添了不少麻烦。”
她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视线。正相反，她思考地交叠起自己的手指。
而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她开口。
“为什么您要那么说呢？”她温和地说，“为什么要说那是错误呢？”
他在这个问题面前吃了一惊，“您说什么？”
“为什么你们天主教徒总是严守这些清规戒律？为什么您要把对女性的天然的欲望称为罪过？你们听上去好像觉得自己远胜常人。”她起身向他走来，在距他不到一英尺的地方停住脚步，抬头看着他的眼睛。
“Hellsing阁下……”
“对您来说，教会究竟有多重要？”她问他，“重要到足以让您出卖自己的灵魂？”
“我没有出卖灵魂。”
“您出卖的已经够多了，您让它从里到外地控制自己。”她又向前走了一步，他几乎能感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温度，“您想要什么，神父？女人不代表罪孽，欲望也不会毁掉您的灵魂。”
他低下头，再一次吻了他。他的手臂环过她腰间，将她的身体拉近自己，直到感到自己的心跳贴着她的。她犹豫了一下，而后将双手放在他肩上，轻轻地吻回他。在这片刻之间，只要她命令，他甚至乐意为她去焚毁梵蒂冈城。
时间在亲吻中缓慢地流逝，他品尝着她甜蜜的嘴唇与颈项，呼吸着她发间萦绕的，新鲜的烟草味道。她柔软的面颊摩挲着他的，而她的声音在他耳畔喃喃低语。
“您要记住，神父，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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